嗣法圓瑛大師
民國佛教界之領袖,“革新派”為太虛大師,而所謂的“保守派”就是圓瑛大師了。他們都是當時佛教界的翹楚。
圓瑛大師(1878-1953)生于光緒四年(1878)農歷五月十二日,福建省古田縣平湖端上村人,俗姓吳,名亨春,父元云公,母闕氏。其少習儒業,十七歲即思舍俗出家,十八歲如愿于鼓山剃度,二十歲(光緒二十二年,1897)依鼓山涌泉寺妙蓮和尚受具。大師法名宏悟,字圓瑛,號韜光,亦名一吼堂主人、三求堂主人、靈源行者、離垢子等。
慈航禪師與圓瑛大師的結緣甚早,在其二十歲(民國三年,1914)之時,他們就在寧波天童寺、七塔寺等相遇過。慈航禪師在《風雨聲中悼我師》中回憶說:“余二十歲,即聽老人講《楞嚴》于天童、七塔,其威儀之影,猶常浮于目前?!边@也就是慈航禪師詩中所謂“當年太白曾陪座,后又相親七塔堂”,其中太白就是指天童寺。其時圓瑛法師已經是江浙佛教界的著名人物,擔任寧波接待講寺住持、“中華佛教總會”參議長、教務主任等。
圓瑛大師與太虛大師一樣同屬于中國佛教的領袖人物,其言行事跡時時見諸各種佛教報刊,成為佛教大眾所關注的話題。此后慈航禪師與圓瑛大師依然保持著直接或間接的聯系,尤其是他們在南洋弘化的相同經歷,使得慈航禪師對圓瑛大師有著更全面的認識。
早在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僅三十歲的圓瑛法師即奉寄禪和尚之命,從甬搭乘輪船,經菲律賓、新加坡、檳榔嶼、緬甸仰光而至印度,恭請舍利、玉佛回國供養。1915 年圓瑛法師又應邀前往新加坡、檳榔嶼等地講經弘法,途經泰國、緬甸、斯里蘭卡到達印度,請回佛舍利三顆,復回斯里蘭卡、緬甸,請回貝葉經、玉佛等。他將這些迎請回來的舍利、玉佛等安奉于寧波永寧寺,后移至接待講寺。1922 年圓瑛法師于廈門南普陀寺講經圓滿,即遠渡南洋,赴仰光朝禮大金塔,道經新加坡,同轉道和尚會晤領事秦亮工以及普覺精舍主人鄭雨生居士,暢談佛法,組織普覺講經會。次年2 月在檳榔嶼極樂寺宣講《阿彌陀經》,3 月在檳城謝氏宗祠講經,與謝自友倡議成立檳城佛教研究所。1926 年第四次遠渡南洋,為籌募泉州開元慈兒院基金,并與王嘉祿、陳寶琛等有詩詞唱和。此后圓瑛法師還有數次南洋弘化之行。
圓瑛大師頻繁往來于南洋一帶弘法,他在這些地區有許多的信眾弟子,這些人日后也大都成為慈航禪師在南洋的重要助手或主要交往人物。
1937 年“七七”盧溝橋事變發生之后,國難當頭,圓瑛大師在上海召開中國佛教會理監事緊急會議,決議召集江浙滬佛教青年組織僧侶救護隊,大師親任中國佛教會災區救護團團長,負責訓練與戰區救護工作的指揮?!鞍艘蝗睖麘鸨l,上海僧侶救護隊開赴前線救助傷員,他們的英勇事跡獲得了國內國際社會各階層的廣泛好評,被譽為“英勇僧侶”“戰神之敵”,當時的中國佛教會還在赫德路覺園內成立難民收容所,收容難民三千多人。此年11 月中旬,圓瑛大師偕徒明旸法師啟程前往南洋,為抗戰募集資金,12 月上旬在新加坡總商會,大師號召炎黃子孫,共赴國難,組織“中華佛教救護團新加坡募捐委員會”,此次募捐活動得到了華僑陳嘉庚等的大力支持。大師到達檳榔嶼時,得到了當地華僑們的熱烈歡迎,極樂寺的諸位法師、檳城佛學院諸位法師、菩提學會慈航禪師、本道法師等也積極響應,宣傳抗戰賑災。
慈航禪師在跟隨太虛大師之時,就常聽到太虛大師對于圓瑛大師的中肯評價。
1935 年慈航禪師從仰光歸國,當時與太虛大師在廬山,有星子縣知事欲皈依大師,請慈航禪師代為推介。這位知事皈依之后,與太虛大師坐著飲茶,可能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當著大師的面數落圓瑛大師的不是。大師回應道:“圓公道德學問和資格都夠得上,旁人的話不要去聽,中國佛教的事,也是不容易辦,只好慢慢再來!”
還有一次,當時太虛大師正帶領中國佛教訪問團訪問諸國,船從斯里蘭卡到新加坡,一靠岸即被大批的記者所包圍,有記者故意挑釁,問大師道:“人家說,圓瑛法師有漢奸嫌疑,大師覺得怎樣?”大師嚴正地答道:“聽說是日本人用勢力把他挾持到南京去,后來又把他放出來了!我以為一個出家人,況且又有幾十年的經驗,決定不會被他們利用,這我敢擔保,同時事實勝于雄辯,人家說的話是不能算數的。”次日星洲各大報刊紛紛以《太虛擔保圓瑛》為大標題報道此事。
關于后一件事,其實完全是日本人的誣陷,他們用盡手段威逼利誘圓瑛大師,不成之后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1939 年10 月19 日,因圓瑛大師屢屢前往南洋募捐,并且宣傳抗日救國,遂有奸徒向日本人告密,謂大師在南洋募捐所得全數用于援助抗日,日本淞滬憲兵包圍了位于上海的圓明講堂,逮捕圓瑛大師及其弟子明旸法師等人。后經多方營救,11 月10 日獲釋,敵偽政府還要求大師出任“中日佛教會”會長,大師嚴詞拒絕,閉門謝客,專心從事《楞嚴經講義》的撰述。圓瑛大師愛國抗日的精神是時人盡所皆知的!
不僅太虛大師對圓瑛大師贊嘆有加,在特殊時期,圓瑛大師也對太虛大師表達其尊敬與信任。談玄法師、墨禪法師,畢業于閩南佛學院,屬于太虛大師的弟子,而且蒙其支持與推薦前往日本留學,有人因此聲稱這些留學僧為“漢奸”!當然,這些人的目標不在于幾位留學僧,他們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想嫁禍于太虛法師。但是圓瑛大師聽聞此事之后,同上海一班居士出面聲明說:“太虛大師決定沒有這事!這也是我親眼看見的?!笨梢娝麄儍晌焕先思沂腔ハ鄲圩o、互相贊嘆的!
1947 年農歷五月十二日為圓瑛大師七十壽辰,上海的圓明講堂率四眾弟子為大師舉行的慶祝法會,并舉行傳法儀式,義明法師、昌修法師、道岸法師等得其臨濟、曹洞二宗之傳。福州鼓山涌泉寺也舉行了慶祝大會。
插圖? ?圓瑛大師與慈航禪師師徒于檳城極樂寺傳戒
同期,新加坡慈航禪師主辦的《人間佛教》第六期也以獨特的形式慶祝大師的誕辰。該期前半部分為圓瑛大師壽誕慶祝文章,并配有“圓瑛老法師七十壽相”一圖。
普門子(即慈航禪師)在這期也發表《恭祝圓瑛老法師古稀大慶》四首七言詩:
參透如來自在禪,六根清凈體中圓。
心光普照無量剎,海眾歡欣慶大年。
嘗聞心外無別傳,未審如何施法筵。
是否無言方是道,請公代扣一獅弦。
禪僧何必號詩僧,詩里談禪更得稱。
借問阿師何所事,靈山重會續傳燈。
佛國芳名早已標,祝公安健且逍遙。
虔將一瓣心香獻,堂上圓明望早朝。
這四首詩是慈航禪師的用心之作,不是隨意的應景之詩。第一首明顯是贊頌圓瑛大師在佛法修學、度生方面的成就,即能自覺亦能覺他,故而大師的生日就如同佛菩薩的圣誕一樣值得慶賀;第二首、第三首實際上是談的都是宗門中事,宗門之間重視師徒印證,弟子參學多方,一有所悟即呈上詩偈,倘若蒙師印可,即能得其傳承,第一首中既然認為大師是明師,故而慈航禪師在此就表露心跡了,他呈上自己的詩偈,請大師勘驗,也正因此,以常人看來,四首之中以中間兩首較為晦澀,充滿禪宗情趣;第四首贊頌大師,并送上祝福,用自己的一瓣心香向著圓明講堂中的大師遙祝吉祥。
1948 年五月,檳城極樂寺舉行的傳戒儀式,因農歷五月十二日正好是圓瑛大師誕辰,為慶賀大師七十一歲壽辰,此次傳戒名為千佛壽戒。
慈航禪師擔任羯磨和尚,吉隆坡千佛山明妙方丈為教授和尚,青龍宮丹守法師、極樂寺首座云海法師、星洲達明法師等擔任尊證阿阇黎,瑞等法師、宏船法師、廣洽法師等擔任大師父、二師父及引禮師。
此次傳戒規模宏大,七眾弟子濟濟一堂,他們分別來自馬來西亞、泰國、印度尼西亞、緬甸及中國香港等地,當時還有英國人在場參加,并以電影拍攝記錄法會的過程,可以說是檳城佛教史上別具意義的一次。
法會結束后,還舉行了傳法典禮,慈航禪師等成為圓瑛大師嗣法弟子。
當時有很多佛教刊物都刊發了類似《圓瑛老法師在檳城付法與慈航禪師》的消息。上海靜安寺學僧出版的《學僧天地》第一卷第五期有消息云:“圓瑛老法師今春赴南洋弘法消息,曾志本刊。近在檳城極樂寺傳授千佛大戒,頗極一時之盛,戒期于佛誕日圓滿,是日將衣缽付與慈航法師,并舉行盛大付法典禮云。”
1953 年9 月19 日,圓瑛大師圓寂。消息傳來,身處彌勒內院法華關中的慈航禪師悲痛不已,作《風雨聲中悼我師》以示悼念。該文中說:“老人一生弘法,為教為人,慈善為懷,專修凈業,沐其受化者,何止半中國?自利利他之功行,老人必自知去處,吾人莫作杞憂可也。且大士弘化,乘愿受生,去住自由。”他還于該文中說:“所望同門:秉老人之志,踐老人之行,上弘佛道,下化眾生,各人盡己力量,時間不論久暫,處所不問遠近,在其可能力及之時,自行化他,宜早努力,以報恩師可也。”
慈航禪師嗣法圓瑛大師,私淑弘一大師,求學于太虛大師,并以太虛大師人間佛教為矢志,真實地反映出了他的忠誠信仰,無盡悲愿,不分宗門學派,踐行六和,堪為后輩楷模!
上一篇
下一篇
《佛教三大救命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