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佛教
“母親”在中國文化中有著多樣的涵義:母親是賜予生命的偉大女性,勤勞賢惠,質樸溫純;母親也是養育成長的山山水水,家鄉的風物人情無時無刻不令人魂牽夢繞;母親更是那多災多難的祖國,雖然時常身處異國他鄉,不斷的還是那顆熾熱的中國心!而對于出家人來說,母親也是那割舍不斷的法脈親緣,開啟他佛法慧命,責任擔肩。
1949 年秋,因遭人陷害而在臺北身陷囹圄之災的慈航禪師在眾多護法善信、教界高僧大德的全力救助下終于得以釋放,當他走出監獄的那一刻,他毫不掩飾心中的悲痛!
他是從南洋被圓光寺妙果和尚邀請前來創辦臺灣佛學院、開展僧伽教育的,而如今卻遭遇這樣的磨難!南洋的弟子們聽說他的入獄、出獄,紛紛來信要求他返回南洋,但他一概拒絕了。
他的剃度弟子律航法師曾問他為什么這樣做,他說:“我在南洋弘法十七年,學校報社,皆托付有人。本愿逕回閩北建寧,為桑梓附近三縣,傳布佛法,將來造成一個佛教區域,為改良中國佛教的基地。此次來臺灣,不過因利乘便,作一橋梁耳。”
原來他的最后目標是回到桑梓,服務桑梓,報效故土,他是一個不達目標不罷休的人。
星云大師也深情地回憶此事說:“老人曾寫信給我說,當面也曾和我說,他將來要帶我和自立法師到他的故鄉福建去。'我不去!'我說。'難道不可以和老頭子合作嗎?'老人問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老人家國內國外都跑過了,都弘過法了,我還想學習學習你老人家這樣的志愿。''好!你就這樣去做罷。'”
山清水秀人杰地靈的福建山區,正是這位高僧魂牽夢繞的故鄉!
慈航禪師的出家除去家庭的因素外,也得益于建寧濃厚的佛教信仰氛圍。禪師在其《對于家鄉佛教原子之先聲》中深情地回憶兒時所見說:
余生齡已五十二矣!而出家亦有三十五載,世出世法,兩無所得,撫心自思,良用愧感!憶幼時侍父讀書,時在寺廟,故出家因緣,亦從此發。當時所見家鄉之佛教,年雖幼稚,尚能記憶一二。
慈航禪師兒童時代的建寧縣,佛教已經充分融入到當地人的民俗生活之中,甚至與各種民間的信仰相混雜,三教合一或者佛道不分的情形十分普遍,禪師回憶說:
每逢初一十五,家有年登五十以上之婦女家長者,次日必齋戒潔凈念佛,至正月元旦,每家必潔凈茹素一日或三日,且非常誠意,除夕之夜,必須將葷鍋葷碗葷筷,洗擦清凈,且每年城隍廟之香期,婦孺燒香者非常踴躍。觀乎此,不可謂家鄉無佛法。且城西之極樂寺及鄉間之鐵山寺殿宇莊嚴,益可概見。及神佛不分之東門之城隍廟,南門之關帝廟,西門之文昌閣,北門之天后宮,非第人民信奉,在清朝時初一十五全邑滿堂官皆須行香也。
1947 年農歷五月出版的《人間佛教》第六期刊登一則簡訊,系中國佛教會建寧縣支會發給慈航禪師的,其中提及:本會第三屆職員改選已定于五月十三日舉行,推舉理事長、常務理事等,素知慈航禪師為一代高僧,“桑梓禪門渴仰重振”,希望能夠給以指導。
針對家鄉佛教“惟宣講佛法,十余年來,未曾一見,寺院固屬不多,只僧眾亦寥若晨星,縱有一二,設非目不識丁,即系佛裝俗化;故當地土棍,借男女混雜之名,僧尼每被敲詐。種種侮辱,實非人類所應有之事,污穢法門,層見疊出,此謂無佛法亦可”的弊病,慈航禪師立志改革,提出家鄉佛教徒之標準:“有文化則能宣傳佛教教義,有教育則能栽培弘法人才,有慈善則能引起社會人士信仰,綜此三端,作吾家鄉佛教徒之標準。”
慈航禪師倡導“佛教要鄉村化”,要到全國鄉村各地去弘法布教(《莫忘吾訓》),立愿在桑梓附近三縣建設佛教弘化道場,也是為報答剃度師以及出家寺院泰寧慶云寺的恩情。
泰寧佛教源遠流長。本地寺宇不以宏大見長,而是因勢利用,多依丹崖洞穴之自然地勢而建,故以石窟巖寺廣布、數量眾多而聞名。
慈航禪師出家之祖庭泰寧慶云寺坐落于彌勒山峨嵋峰兜率嶺間一平展開闊地。
泰寧峨嵋峰慶云寺新貌
峨嵋峰現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位于泰寧的西北部,距泰寧縣城24公里,海拔高1732 米,為福建閩江之源。寺院海拔高度1600 多米,后倚峨嵋峰主峰,背靠天然太師椅山體,安座于太師椅中稍隆而起宛如彌勒肚的山坡上,前瞻雙重筆架山,面臨天然放生池,氣勢恢宏,前景開闊。攀上主峰,可觀泰寧縣城及大金湖。
慶云寺曾名峨嵋庵,始建于五代,由于水靈山圣,歷代不乏高僧出世,近現代,除慈航禪師外,還出了位優曇長老。
閩北的山水養育了慈航禪師,他對于母親和親人、對于家鄉及剃度祖庭至始至終有著無限的深情。正如周邦道居士的聯句所言:
西竺南溟,嘗水宿云游,且向泰寧峨峰尋舊跡;
因明唯識,能深入顯出,留將菩提心影契群機。
吾亦聯曰:
日映峨峰金光朗澈三千界;
場開彌勒法炬長綿億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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