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唄有著一切音樂藝術作品所必須的共性特征,并呈現出非常顯著的民族特色。同時,由于宗教藝術的特殊性,使得梵唄的音樂創作與使用都必須遵循一定的規范并自成體系,以密切配合法事儀軌的進行。
音樂藝術的主要表現手段是曲式、調式、調高、和聲、節奏、節拍、音域、旋律、演唱形式等等,任改變其中一種因素,都會改變音樂的藝術形象。梵唄的藝術性是為其宗教性服務的,因此其音樂表現手段非常明顯地有異于一般世俗音樂,并呈現出以下諸多音樂特點:
一、旋律優美
梵唄旋律的抒詠性很唱,也就是說歌唱性很強,非常便于感情的表達與抒發。梵唄旋律的進行,常常以級進和三度內的小跳為主,非常婉轉細膩。同時梵唄的創作原則也很靈活,根據法事儀軌內容的需要也并不絕對禁止使用大跳音程。嘆詞中常靈活地加入一些虛詞、襯詞,如“啊”、“呀”、“哎”等,作為樂句、樂段之間的過渡,這些虛詞、襯詞與它前面的嘆詞緊靠,發音也很方便,如“佛”字后加“啊”,“蓋”字后加“哎”,“尼”字后加“呀”等等,在實際演唱時,十分自然、順口,增加了音樂旋律的表現力,有的唱腔甚至還比較風趣,儀式在肅穆虔誠的氣氛中也展示出生機與活力。
二、調式特征明顯、和聲簡潔
梵唄以民族五聲調式為主。各地也會根據習慣,在調式中適當地采用變宮和偏微音。梵唄通常都是采用完全終止式,結束感強,在末尾給人以非常穩重、圓滿的感覺,并結束于調式的主音或主和弦的和弦內音。梵唄的和聲織體安排非常簡潔,既便是一詠三嘆的曲調,也都是在主要的和弦內音上作細微變化,所以諷誦起來朗朗上口。
三、節奏穩重、節拍對稱
梵唄節奏基調穩重,一般采用、等對稱的節拍,這些特點均源自梵唄莊嚴、肅穆、中和、淡雅的音樂審美要求。現代創作的佛曲,也大都繼承了梵唄這一音樂特色。
在具體的使用中,梵唄的節奏、節拍也有其靈活之處。比如四川地區早課中諷誦的《善女天咒》中,交替使用節拍,節奏也很歡快,具有很強的說唱音樂特點。同樣,《普庵咒》的諷誦也有類似之處,聽起來讓人感到特別輕松、歡喜,表現出佛教的活潑與圓融。
四、曲式短小
梵唄的嘆詞都是與佛教的教理有關,且韻意深遠,體裁多為贊、渴、文、咒,以及諸多的佛、菩薩圣號。其中贊、渴都是篇幅短小的文體,語言也非常精煉,便于記憶,對修行者有很強的警示作用。梵唄的音樂形式必須與它的文學形式相適應,文字對稱的褐用的多為句幅相等的樂句,文字不對稱的贊就用句幅長短不一的樂句,使音樂的旋律線條盡量符合嘆詞語言的表達。由于觀詞一般比較短小,所以梵唄的曲式多采用分節歌形式同一曲調配多段歌詞,可以進行多次的反復也可以隨時終止,使用起來很靈活、方便。
五、音域不寬
演唱梵唄的多為寺院僧徒。他們很少有受過專業的聲樂訓練,不可能演唱高難度的聲樂曲,并且梵唄的目的在于由抒發至誠的情感來凈化身心,而不是炫耀聲樂技巧,所用通常梵唄的音域都不會太寬,一般在一個八度之內,以適合大多數人的演唱能力。音域的相對較窄,并沒有使梵唄的音樂表現力,因此而受到限制。如過堂時所諷誦的《供養偈》,旋律僅在六度音程內作變化,卻仍顯現出非凡的氣質和魅力。
六、沒有固定的調高
用于正式場合演唱的世俗音樂,都要確定調的音高并用專門的樂器來提示。僧人大多沒有經過專業音樂訓練,調高的專門知識對于他們來講也沒有太多的意義,任何人都可根據自己的嗓音實際狀況和平時的經驗來選擇音區的高低,而不受一般音樂規范的約束。維那師都對音區的掌握很有經驗,在起腔時會照顧到絕大多數人的演唱能力。
七、演唱形式相對固定
梵唄大都采取一領眾和的演唱形式,由維那師舉腔后大眾跟腔。維那師或金剛上師的起腔一般都用散板,節奏很自由,旋律微妙動聽,裝飾音較多。大眾在儀軌進行中各司其職,配合默契,要靜心聆聽才能在最恰當的時候接腔,若用心不專,接腔就會參差不齊。接腔后嘆器的擊奏統一著大眾的步調。在齊唱或稱和念之后,有短小的法器的尾奏,讓眾人及時地休息,以便進入下一階段的內容。這些尾奏的拍點不急不躁,音色變化清晰,節奏非常細密、豐富,使儀式愈顯殊勝莊重。根據儀軌的需要,梵唄也會采取獨唱、對唱的形式如放瑜伽焰口。此外,幾乎和所有的漢族聲樂作品一樣,梵唄曲調以單聲部作品為主,也把單旋律視為最主要的音樂表情方式,完全符合漢民族的心理特征和東方人的思維方式。
若要分析梵唄與普通世俗音樂的區別和聯系,還可以從以下方面來進行思考。諷誦梵唄是僧人修行生活的一部分,其主要目的是抒發宗教情感以及籍音聲來修習禪定,這與主要用于娛樂的普通世俗音樂有著根本的區別。世俗音樂有演唱奏、欣賞等不同的使用方式,而寺廟梵唄必須由寺僧來諷誦,具有很強的參與性。任何一種音樂都擅長于情感的表達,世俗音樂表達失落、仿徨、激越、思念、·痛苦、焦慮等多種情感,梵唄表達的則多是對佛、菩薩的敬愛和對眾生的關懷之情。此外,世俗音樂有專門的記譜法,梵唄的旋律一般沒有記譜,只在需用嘆器處標有簡明的記號,即便有樂譜的傳承也大都只記和聲骨干音,這也表現出修行人的灑脫與自在。(節選自:鄒燕凌 中國漢傳佛教梵唄研究)